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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天勤

倪天勤

美术史论系

汉画像石的构图程式——以绥德东王公汉画像石图像为例

类别
史论
汉画像石的构图程式——以绥德东王公汉画像石图像为例


陕北东王公汉画像石图像研究综述

2020级美术学  倪天勤

 

一、研究对象概况

1. 汉画像石

陕北地区画像石出现时间较晚,据目前已有的资料来看,出现和流行于东汉初至东汉顺帝永和年间。陕北画像石主要集中在榆林地区的绥德、榆林、米脂、子洲、神木等县,其中又以绥德为最。陕北汉画像石中有涉及历史故事的内容,而更多的是放牧、涉猎、耕地、出行、宴饮及大量神仙灵异题材。

2. 东王公

东王公的文字形象出自两汉时期,《神异经》有记载: “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载一黑熊,左右顾望。”1

据《汉画像石东王公图像研究》整理,陕西地区出土的东王公图像如下:1957年,陕西绥德画像石墓,1例;1972年,陕西清涧画像石墓,2例;1972年,陕西吴堡县画像石墓,1例;1975年,陕西绥德画像石墓,1例;1976年,陕西绥德画像石墓,1例;1981年,陕西米脂画像石墓,3例;1981年,陕西榆林河乡郑家沟画像石墓,1例;1981年,陕西榆林金滩乡南梁村画像石墓,1例;1992年,陕西榆林红石桥画像石墓,1例;1996年,陕西神木大保当M4、M9墓,2例。另有未确切发掘年代的汉画像石有:陕西绥德城关镇黄家塔村,陕西榆林画像石墓,陕西绥德辛店乡郝家沟墓,陕西榆林榆阳区画像石墓。2

 

二、东王公形象组合与阴阳观念

     1.陕北汉画像石中东王公的形象

《陕北汉画像石研究》是专门对陕北地区汉画像石的研究,其中指出像东王公西王母之类的神话传说类画像石同时兼具指引升仙和镇墓之用,提出东王公的出现可能与伏羲女娲一样,也表示一种天地和阴阳观念。3

《试论陕北汉画像中的“仙人六博”式东王公及相关问题》中针对“仙人六博”式的人物、组合进行研究。最后结论为“此类图像按照分布组合关系可分为单独出现,与西王母组合出现及两幅图组合出现三类……图像中的东王公带有地区特色且具有过渡性质,是东王公图像发展初期未定型的表现形式……纵观陕北地区的西王母和东王公画像,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两个西王母相对(东汉中期早中段)——‘仙人六博’式东王公和西王母组合(东汉中期早中段未定型的表现形式)——成熟的东王公和西王母组合(东汉中期晚段至东汉末)。”4

《绥德东汉画像石西王母图像探析》归纳了西王母东王公的形象组合。5

《陕北东汉画像石研究》提到了东王公西王母图案的对称性,以此为方法来判定一些没有明确指向的图案。6

《陕北汉画像石所见“鸡首人身”“牛首人身”图像辨析》探讨了“鸡首人身”“牛首人身”这两种形象在汉画像石中的演变、组合以及为何在陕北地区盛行的原因。指出“鸡首人身”“牛首人身”这两位的神格经历了西王母从属、西王母东王公替代、门吏,但这两种相互对应的形象与西王母东王母的对应相互映照。其中也有提到陕北地区和山东地区的两种图案关联,绝不是简单的照搬。7

《论东王公、西王母图像的流变及特征》中对东王公西王母这个组合的形象演变作出了分析,系统地把两位神的形象进行分类。提出早期东王公在陕北地区的形象为正面坐姿、戴三山冠的男人;而后世俗化,随着主神头像的世俗化,其原先的单一的神性标志也演变为一系列配饰。8

2.与东王公相关的神话信仰

《绥德汉代画像石研究》在这个主题上主要探索信仰的问题,指出东王公、西王母的组合,也是一种东方海上神仙体系和西方昆仑神仙体系的融合。9

《陕北东汉画像石墓墓门区域神异图像含义之考辨——以该地区画像石墓墓门部位上出现的若干重要神异题材作为论述的中心》提出:“随着西王母在该地区神圣地位的下降,画像石墓主阶层在信仰观念趣味上已逐步产生某种偏移,不再将西王母当作当地独有的核心神灵,由此确立了东王公作为该地区画像石墓墓门区域上另一个重要图像的核心地位, 拥有了自己独立的、与西王母对等的身份……”,并且指出,在不同的地区,东王公西王母的组合模式、氛围是不同的,可能与不同的思想观念有关。10

《陕北东汉画像石“神异世界”分析》认为“陕北东汉画像石‘神异世界’是一个整体概念,它在陕北东汉画像石中占有主要的地位。‘神异世界’由三部分组成,分别为神、仙、祥瑞,灾异通过变形处理也成为了祥瑞的一部分。……陕北东汉画像石中的‘神异世界’的造型具有整体性与象征性的特征,给人朴实、饱满、装饰性强的视觉效果。笔者在分析陕北东汉时期社会心理状态的同时,认为原始崇拜、阴阳五行、谶纬之说、天人感应、神仙方术等观念信仰对东汉陕北汉画像石造像运动有深刻影响,这些思想信仰集中体现在了该画像石的‘神异世界’中。陕北东汉画像石‘神异世界’的主题集中体现在朴素的原始崇拜、长生成仙的执着追求和美好的祥瑞盼望三个方面。陕北东汉画像石的‘神异世界’的思维集中反映在‘仙界’,几乎没有‘天上世界’与‘鬼魂世界’的刻画,关注的焦点是生命的延续与物质的享乐。对生命的珍惜与本能的肯定是必要的,但如果一味的停留在基本需求层面上,一个民族就会失去精神价值追求的高度,在‘神异世界’中也有一些消极思想,影响着汉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须我们辨证对待。”11

3. 东王公与阴阳理论

《“阴阳理论”与汉代西王母东王公形象的塑造——山东武梁祠山墙画像研究》中则提出,原本是西王母和风伯箕星的组合,最后演变成了和东王公的组合,而东王公是受“阴阳理论”影响,为了与西王母对应而创造出来的神仙。研究了人身周围的图像组合等。12

《左东右西:论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方位模式》13《汉画像西王母关联方位图式研究》从东王公西王母组合排列方式的角度去研究,联系到了中西方的神话和宇宙观。14

 

三、研究概况总结

关于陕北汉画像石上的东王公图案,有以下几个主题的研究:(1)东王公图案的图像形式、外形形式:按照底座样式、是否有翼等,不同的分类标准有不同的分类结果;(2)东王公所代表的神话信仰:象征着长生,作为帮助人们升仙的代表,东方海上神话体系;(3)促使东王公所诞生、发展的阴阳理论、生死观念:都与(2)相关联,阴阳理论的对称性促成了东王公与西王母相对应的形象,现在又可以凭借这点反推,生死观念上,东王公西王母代表象征着长生,以墓葬艺术的形象出现,古人希冀长生;(4)东王公与西王母的组合、组合演变、对应方位:同时与(2)(3)关联,很少有看到东王公单独出现的时候,大部分是与西王母的组合,而在组合的研究上,东王公的形象是依附于西王母的,在对应方位的方面的研究较少,神话体系的融合;(5)特殊的“鸡首人身”“牛首人身”形象:特殊地区的形象,对于他们的身份也有一个探究的过程。

主要研究的方面集中在(2)(3)(4),常常会把这三点结合在一起阐述,很难完全的分离话题,研究东王公很少有抛开西王母单独研究的,研究较少的点是东王母西王母组合在墓室中的对应方位,甚至联系到国外文化等,以及东王公西王母周边带有的图案组合,往往是单独提到某一花纹或是单独把东王公西王母的组合摘出来。

 

注释

1.《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222神仙部,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第507册,第21页。

2.杨晨曦:《汉画像石东王公图像研究》,山东大学2021年硕士学位论文,第7-10页、第45页。

3.王静:《陕北汉画像石研究》,延安大学2011届硕士学位论文。

4.庞政:《试论陕北汉画像中的“仙人六博”式东王公及相关问题》,《考古与文物》2021年第3期。

5.陈曾:《绥德东汉画像石西王母图像探析》,武汉纺织大学2019届硕士学位论文。

6.吴佩英:《陕北东汉画像石研究》,上海大学2013届博士学位论文。

7.郑红莉:《陕北汉画像石所见“鸡首人身”“牛首人身”图像辨析》,中国汉画学会第十二届年会,四川,2010年10月。

8.张富泉:《论东王公、西王母图像的流变及特征》,暨南大学2012届硕士学位论文。

9.来嘉琪:《绥德汉代画像石研究》,广西师范大学2014届硕士学位论文。

10.胡杰:《陕北东汉画像石墓墓门区域神异图像含义之考辨——以该地区画像石墓墓门部位上出现的若干重要神异题材作为论述的中心》,《艺术探索》2006年第2期。

11.吴佩英:《陕北东汉画像石“神异世界”分析》,河北大学2007届硕士学位论文,第1页。

12.巫鸿:《“阴阳理论”与汉代西王母东王公形象的塑造——山东武梁祠山墙画像研究》,孙妮译,《西北美术》1997年第3期。

13.王倩:《左东右西:论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方位模式》,《文化遗产》2014年第2期。

14.王倩:《汉画像西王母关联方位图式研究》,《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

 



汉画像石的构图程式

——以绥德东王公汉画像石图像为例

2020级美术学  倪天勤

  

       这些年来,对于陕北画像石的研究成果有目共睹。其中,对于东王公这一形象的研究,大多是作为附属和西王母的形象一起研究,较少以单人主体的形式被提及。在许多涉及到东王公的研究里,即使是组合的形式,也大部分是和另一个形象主体西王母一起被提起。东王公和周围纹样的组合研究得较少,本篇文章即从这个角度出发,探究东王公图案和周围出现的纹样图饰,也从大小组合划分的角度,探寻组合图样的规律。

一、东王公在相关资料中的记载

1. 文献记载

据目前研究来看,东王公的最早文字记载在汉代的神话志怪小说集《神异经》中。其中《东荒经》部分记载:“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载一黑熊,左右顾望。”1这里写到东王公是一个人形鸟身虎尾的形象,载黑熊,这些信息都有助于辨认汉画像石。

而《中荒经》给出了东王公西王母的方位:“昆仑之山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围三千里,圆如削,下有回屋,方百丈,仙人九府治之。上有大鸟,名曰希有,南向,张左翼覆东王公,右翼覆西王母。背上小处无羽,一万九千里。西王母岁登其上,之东王公也阴阳相通,惟会益工。”2同时,在《吴越春秋》也有提到方位的一部分:“越人立东郊以祭阳,名曰东皇公;立西郊以祭阴,名曰西王母。”3排除已损坏的画像石,东王公西王母出现时的对称性也能给判断一个图像是否是东王公的图像给予帮助。

2. 图像记载

据资料,画像石中的东王公图像出现在西汉晚期,而陕西地区出土的有关于东王公的汉画像石图案的时间段集中在东汉中晚期。

根据《汉画像石东王公图像研究》整理,此类图像在陕西地区共有66例,具体出土的东王公图像如下:1957年,陕西绥德画像石墓,1例;1972年,陕西清涧画像石墓,2例;1972年,陕西吴堡县画像石墓,1例;1975年,陕西绥德画像石墓,1例;1976年,陕西绥德画像石墓,1例;1981年,陕西米脂画像石墓,3例;1981年,陕西榆林河乡郑家沟画像石墓,1例;1981年,陕西榆林金滩乡南梁村画像石墓,1例;1992年,陕西榆林红石桥画像石墓,1例;1996年,陕西神木大保当M4、M9墓,2例。另有未确切发掘年代的汉画像石有:陕西绥德城关镇黄家塔村,陕西榆林画像石墓,陕西绥德辛店乡郝家沟墓,陕西榆林榆阳区画像石墓。4

本文主要以陕西绥德汉画像石博物馆馆藏画像石为例。


二、东王公图像的组合

(图1,1976年,辛店乡刘家湾村出土)

  辛店刘家湾出土的一组汉代画像石(图1),图案洁朴素,几乎是只有轮廓线,线条流畅而形象。据目前已有的画像石资料来看,部分画像石很有可能像兵马俑一样,原本是有颜色的,而随着出土与风化渐渐被侵蚀而消失。既然如此,不排除汉画像石上的图案原本是有色彩的。

如果是根据“西王母戴胜”5的形象,可以判断出左边的汉画像石上半部分的神仙形象是西王母(仅根据目前看到的展出方位情况而言,换成墓室里的情况可能正好相反),而右边对称的部分则是戴三山冠的东王公。从两块汉画像石的形状上看,它们很有可能位于墓门立柱的区域。我们可以把汉画像石整体分成三个部分:边缘纹饰、靠近门楣的上半部分及其下半部分。

 

(图2,图1局部放大,左为西王母,右为东王公)

单把这两部分分别拿出来看(图2),能发现相同部位的元素大多差不多。在这对汉画像石上体现为“祥云纹+神仙(东王公或是西王母)+树状图6+其他纹饰”的组合模式。不难看出,围绕在西王母身边的动物样纹饰更多,动态十足。而东王公身边的纹样就比较少,较为明显的只有一只鸟状的动物。并外,两边的树状图和祥云纹大体上相似但在细节上并非一致,而且祥云纹和主体的东王公西王母整体呈现出一种镜像对称的状态,但是作为底座的树状图却不一样,其生长轨迹差不多。从东王公形象诞生至演变的过程来看,东王公和西王母有着对称性,同样作为装饰的祥云也是镜像对称,但树状图却打破了这个规律。可能是有其他的含义,也可能是一种树状图的程式化。


三、“牛首人身”“鸡首人身”汉画像石(以绥德汉画像石为例)

 

(图3,1976年,张家砭乡张家砭村出土)

张家砭村出土的两块汉画像石(图3)在格式上比起图1,整体多出了最下面的神兽纹。边缘的装饰纹样占据的面积也更多,出现了类人纹样,比起单纯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纹样,可能更多了一些较为复杂含义。部分地区稍稍用细小的线条勾勒出小细节,比如说人物和动物的眼睛、玄武中蛇突出到边框的部分等等。最为明显的地方是,原本东王公西王母的位置变成了鸡首人身像和牛首人身像。关于陕北地区特有的鸡首人身像和牛首人身像,其神格有经历了西王母从属、西王母东王公替代、门吏的变化的说法7。但在这里,它们的位置很好地提示了应是起到替代西王母东王公的作用。

相比较于图2中的组合部分,出了主体的神仙部分,图3少了上方的祥云纹,但树状图和动物纹饰明显更加的程式化,呈现完全的镜像对称。可能是东王公西王母图样所代表的含义逐渐简化合一,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模范化。


四、汉画像石的构图程式

(图4,1998年,白家山2号墓出土8)

(图5,1998年,中角乡白家山出土)

  虽然无法确定汉画像石上的神仙是谁,但可以明显的看出,部分画像石的构图已经有一定的规范。总体来说,大部分基本遵循着“边缘纹饰、靠近门楣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最下面的纹饰”的规律,以此为基础进行部分改动。“边缘纹饰”部分往往是长条状的一连串的纹饰,“靠近门楣的上半部分”多是神仙纹样,若是有树状图则多为“神仙+树状图+动物纹饰+其他纹饰”的组合,“下半部分”则多为执帚,“最下面的纹饰” 不一定都是神兽纹,也有可能是人们生活放牧打猎等等的场景。可见,此时的汉画像石已经有了程式化,体现在形象的统一、镜像又统一的构图等等。

 

注释:

1.《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222神仙部,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第507册,第21页。

2.《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222神仙部,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第507册,第21页。

3.东汉·赵晔《吴越春秋》,北京中华书局2019年版,第255页。

4.杨晨曦《汉画像石东王公图像研究》,山东大学2021年硕士学位论文,第7-10页、第45页。

5.此说法为李凇《论汉代艺术中的西王母形象》中,提出西汉至东汉中期,绝大多数西王母形象中都有“胜”,李凇:《论汉代艺术中的西王母形象》,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49页。

6.又被称之为“悬圃”,杨晨曦《汉画像石东王公图像研究》,山东大学2021届硕士学位论文,第26页。

7.此说法为郑红莉《陕北汉画像石所见“鸡首人身”“牛首人身”图像辨析》的总结,郑红莉:《陕北汉画像石所见“鸡首人身”“牛首人身”图像辨析》,中国汉画学会第十二届年会,四川,201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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