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画像石之舞乐百戏研究综述
2020级美术学 郑昕瑜
一、对于汉画像石的研究
汉画像石是一种祭祀性丧葬艺术,汉代人民受“事死如生”观念影响盛行厚葬习俗,大量出土的汉画像石墓为我们研究汉代的文化艺术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目前关于汉画像石的研究非常广泛,涉及多个学科相结合,在整体上对汉画像石进行多角度描述,理解并延伸汉画像石的起源背景、地域特征、文化内涵及艺术价值等等,其研究成果已经十分丰富全面。
信立祥先生所著的《汉代画像石综合研究》[1]一书在我国画像石研究上占有重要地位,其对汉画像石进行了系统全面的分析阐述,涵盖题材内容、形式样式、历史背景、艺术价值等各方面,都是研究汉画像石重要的图书资料。此外,蒋英炬和杨爱国先生的《汉画像石与画像砖》[2] ,王建中先生的《汉代画像石通论》[3]以及吴曾德先生的《汉代画像石》[4],都是综合研究汉画像石的巨著。
除了整体的综合研究,更多的是对不同地域汉画像石的研究,如对南阳汉画像石,徐州汉画像石,陕北汉画像石的研究等等,不同区域的汉画像石在其艺术风格,文化内涵上都带有明显的地域特征。此外,还有从时代上,艺术特色上等等对汉画像石整体进行研究。还有少数研究其与旅游业,宗教信仰等的关系。
二、对于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的研究
“舞乐百戏”是汉画像石中的一种基本题材。“舞乐”以舞蹈和乐器为主,汉代多建鼓舞、长袖舞、巾舞等,乐器多用于祭祀、送葬、饮宴等等;“百戏”以杂技为主,是对民间表演艺术的称呼。汉代经济快速发展带动着文化艺术的发展,舞乐百戏也随之发展兴盛,成为汉代表演艺术的主体,具有复杂的文化内涵。在对汉画像石的研究中,舞乐百戏是非常重要的一块内容。与汉画像石舞乐百戏的综合研究相关的有多篇学术刊期及学位论文,对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的区域特征、表现形式、功能含义等进行了多元化的研究。
山西师范大学顾雅男的《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研究》[5]对乐舞百戏题材的汉画像石进行区域性分类研究,主要从形式、内容和艺术风格上对苏鲁豫皖区域,南阳区域,四川区域的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进行对比研究。
王子君的《汉画像乐舞百戏的功能研究》[6]研究了在“事死如事生”生死观的影响下汉画像乐舞百戏的娱人及娱神功能。神圣性与世俗性相结合,乐舞百戏图像不仅展现了汉代人丰富的娱乐生活场景,也体现了汉代宗教祭祀的神秘性,与当时人民的审美信仰有着密切联系。此外,刘茜的《汉画像石中乐舞百戏的功能和意义》[7]也提到了乐舞百戏娱人娱神的特征,同时还进一步研究了乐舞百戏的升仙功能。娱神功能反映了宗教礼仪的神圣性,娱人功能使其与世俗生活相联系,而升仙功能使汉代乐舞百戏具有了新的宗教意义。
张运骁的《南北区域乐舞百戏画像石的表现形式比较》[8]从人物,题材,画面三个角度对南北地区的乐舞百戏画像石进行比较分析。由于南北文化的差异,受地域和民俗等影响乐舞百戏画像石呈现不同的艺术特色和分格特征。
刘畅的《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的地域特征研究》[9]首先对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资料进行了搜集整理,然后从图像内容的角度分析其地域特征,最后探究其地 地域特征的形成原因。
1.对舞乐百戏中“舞乐”的研究
汉代是个豪放而善舞的时代,舞乐种类繁多且内涵丰富,与人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对于汉画像石上舞乐的研究多与中国早期舞乐艺术相结合,通过汉画像石上丰富的舞乐图像对汉代舞蹈加以分类整理,对每一种舞蹈进行研究分析,以探寻中国歌舞的起源和意义等等。
巫允明的《中国古物文化钩沉——画像石上的汉代乐舞百戏》[10]在“舞蹈文化”的视野下,通过对汉画像石上乐舞图像的研究来考察汉代的舞蹈艺术。以出土的代表性汉画像石为例子,详细介绍其乐舞图的内容和表现形式,来探讨其文化内涵及艺术特征。
杨瑄的《中国早期歌舞在汉画像石中的形象体现》[11]详细介绍了汉画像石中所出现的歌舞的主要种类——盘鼓舞、长袖舞、建鼓舞及角抵百戏,同时分析了汉画像石的造型特征和涵义。汉代的乐舞百戏作为中国早期歌舞在画像石上有着丰富体现,也侧面反映了汉代的审美结构和社会生活面貌。
茹存光的《探析民俗特征对汉画像石乐舞艺术的影响》[12]从民俗特征入手对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中的舞乐艺术进行分析,探寻乐舞文化发展的背景和社会因素和民俗因素。
2.对舞乐百戏中“百戏”的研究
“百戏”一词产生于汉代,也称“角抵戏”,此处的角抵为广义的角抵,狭义的角抵以“两两相抵”为主要内容,是百戏的一类。
西北大学史美燕的《汉代画像石与画像砖中的百戏表演研究》[13]对汉代百戏画像的内容种类、表现形式、区域性差异和外来因素进行研究,进一步了解汉代百戏的表演内容和对外研究状况。
朱鹏的《汉画像石中角抵图初探》[14]通过汉画像石中的角抵图研究汉代角抵的演进和角抵图的种类,大致分为四类:人相斗图,人斗兽图,兽相斗图,角抵百戏图,使我们对深入了解汉代的各式角抵。
孙世文的《汉代角抵戏初探——对汉画像石中的角抵戏的考察》[15]把汉代角抵戏大体分为三类:“象人”与兽斗,“象人”与“象人”斗,人与兽斗。并对这三着进行了详细的分析研究。
三、研究成果分析
对汉画像石的研究总体分为两大方向,一是立足于汉画像石整体,全面的对其进行分析研究,二是从汉画像石的某一角度或内容或地域出发,分类研究,探寻其区域性,民族特征等等,范围较小,而对汉画像石舞乐百戏的研究便属于后者。同样的,对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的研究,有综合探究整体舞乐百戏汉画像石的,也有从某一区域出发研究区域性的舞乐百戏,或者将其与中国古舞相结合着重探寻乐舞艺术,以及乐舞与地域民俗之间的关系,或着重探究百戏,而百戏会与古代杂技和戏曲相联系,主要是从角抵图的角度出发,对其进行整理研究。张雨梦的《汉代画像石研究的已有成果与研究面向拓展思考》[16]把前人对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做了整理与总结,同时提出一些新的研究方向与思考。舞乐百戏作为汉画像石中重要的题材内容,是众多学者关注的重要研究对象,相关的研究成果众多,不仅仅是着眼于汉画像石图像的表面,更是为了发掘其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内涵,研究汉代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的重要史料。
注释:
[1] 信立祥:《汉代画像石综合研究》,文物出版社2000版。
[2] 蒋英炬 杨爱国:《汉画像石与画像砖》,文物出版社2001版。
[3] 王建中:《汉代画像石通论》,紫禁城出版社2001版。
[4] 吴曾德:《汉代画像石》,文物出版社1984版。
[5] 顾雅男:《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研究》,山西师范大学2013届硕士学位论文。
[6] 王子君:《汉画像乐舞百戏的功能研究》,《美与时代(上)》2019年第3期。
[7] 刘茜:《汉画像石中乐舞百戏的功能与意义》,《戏曲艺术》2011第32卷第3期。
[8] 张运骁:《南北区域乐舞百戏画像石的表现形式比较》,《现代装饰(理论)》2015第10期。
[9] 刘畅:《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的地域特征研究》,西安美术学院2018年硕士学位论文。
[10] 巫允明:《中国古舞文化钩沉——画像石上的汉代乐舞百戏》,《当代舞蹈艺术研究》2019第4期。
[11] 杨瑄:《中国早期歌舞在汉画像石中的形象体现》,《东方艺术》2011年(s2)。
[12] 茹存光:《探析民俗特征对汉画像石乐舞艺术的影响》,《农业考古》2013年第4期。
[13] 史美燕:《汉代画像石与画像砖中的百戏表演研究》,西北大学2017年硕士学位论文。
[14] 朱鹏:《汉画像中的角抵图初探》,《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5年第14期。
[15] 孙世文:《汉代角抵戏初探——对汉画像石中的角抵戏的考察》,《东北师大学报》1984年第4期。
[16] 张雨梦:《汉代画像石研究的已有成果与研究面向拓展思考》,《黄河之声》2020第2期。
谈谈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中的角抵图
2020级美术学 姓名:郑昕瑜
汉画像石是一种祭祀性丧葬艺术,汉代人民受“事死如生”观念影响盛行厚葬习俗,大量出土的汉画像石墓为我们研究汉代的文化艺术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其题材丰富,涉及范围广泛。舞乐百戏是汉画像石中的一种重要基础题材,而角抵图则是舞乐百戏中的一大重要内容。角抵由原始社会搏斗相抵演变而来,逐渐带有娱乐性,成为一种艺术表演,融入百戏之中。本文主要对汉舞乐百戏画像石中角抵这一内容进行探讨,对其进行全面的了解研究。
一、角抵的内涵与发展
1. 角抵与角抵百戏
角抵最初的形式来源于原始社会中人与人,人与兽之间的相互搏斗厮杀。因此,两两相抵是角抵的本来含义。角抵最初是作为一种作战技能,后逐渐演变为民间竞技,带有娱乐性质,也称“角抵戏”。汉代角抵的内涵有狭有广。狭义的角抵以“两两相抵”为主要内容,是种角斗技术,也是带有武力性质的竞技表演。广义的角抵即“角抵百戏”(简称百戏),其涵盖范围更广,既有以两两相抵为主的角抵表演,又包含了古代乐舞、杂技、幻术等各类表演艺术。“百戏”一词始于汉代,是中国古代民间表演艺术的泛称,已经成为一种综合性的表演艺术。由此看来,角抵百戏的涵义与舞乐百戏大体一致,角抵百戏包含了角抵,角抵属于角抵百戏中的一类。
2. 角抵的起源和发展
据《述异记》记载:秦汉间说:“蚩尤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人,人不能向,今冀州有乐曰‘蚩尤戏’,其民两两三三,头戴牛角以相抵,汉造角抵戏盖其遗制也。”可见角抵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当时角抵的内容还是纯粹的两两相抵,是生产生活中的搏斗对抗。但后来角抵不再是纯粹的对抗,已带有一定的表演成分,是对远古英雄人物的模仿,表现出古人对力量的渴望,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民的尚武精神。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确立讲武之礼,角抵也因此带有了浓厚的军事竞技色彩。春秋时角抵演变为“春秋角试”,后称“角试”,用于选拔武力人才,以增强军队的战斗能力。战国初以角抵为戏乐,角试逐渐变为一种游戏节目。但“角抵”一词正式产生于秦代,《史记·李斯列传》[1]中记载:“是时二世在甘泉,方作角抵优俳之观。”此时角抵中的军事竞技色彩已逐渐被消磨,趋于娱乐化,已经成为一种表演艺术。而汉代的角抵不断融入了其他乐舞杂技,被称为角抵百戏,也称百戏。
二、角抵在汉画像石中的表现形式
《漫谈南阳汉画像中的角抵戏》中吴曾德和周到先生把汉代角抵戏分为四类:蚩尤戏、牛斗戏、东海黄公戏和广义的角抵戏即百戏;《角抵戏初探——对汉画像石中角抵戏的考察》[2]中孙世文先生把汉代角抵戏大体分为三类:“象人”与兽斗,“象人”与“象人”斗,人与兽斗;《汉画像中的角抵图初探》[3]中朱鹏先生将角抵图分为四类:人斗兽图、人相斗图、兽相斗图、角抵百戏图。在此,本文分“人与兽相斗”,“兽与兽相斗”,“人与人相斗”三种类型的角抵,且主要讨论“人与兽相斗”这一类型。
1.人与兽相斗
人与兽斗的这类在汉画像石中通常表现为一人斗一兽,多人斗一兽或者多人对多兽。斗兽来源已久,从远古时期至今,彰显出人的英勇,表现出了汉代人崇尚力量的特点。斗兽的汉画像石有很多种,主要以斗牛和斗虎为主。斗兽人头戴盔甲,双手紧握武器,将手上的武器用力刺向兽,而兽往往用角相抵,头朝下,将头上锋利的角作为武器攻击对其造成伤害的人,呈现出一幅激烈的战斗场景。
图1 一人一兽相斗
图1汉画像石中的兽初看为牛,其头和身躯与牛相似,但身后摆起的大尾却不属于牛的特征,且细看发现其只有一只角,当为兕。兕,古书指雌性的犀牛。图中人穿盔戴甲,双手握武器,一手讲刀用力刺向兕的头,身体向前倾,单脚跪地用力支撑地面,抑制住兕的角,抵挡住它的攻击。而兕虽被控制住了角依旧奋力相抵,向上扬起的尾巴及腾起的脚和身躯无一不显示出其的愤怒与蛮力。
图2 多人多兽相斗
图2汉画像石为多人多兽相斗,具体为二人二兽。最左一人立于下方,手持长矛刺向并刺穿了一虎的尾部,那虎呈半腾空状,奋力扑向右边一人,虎爪抓住其一腿并张嘴撕咬。右边被咬那人双手持武器猛地刺向虎,身体向后倾为摆脱虎的攻击。而最后端有一鹿快速奔来,头朝下将角用力抵向右边那人。两人两兽相互搏斗厮杀,呈现出激烈的战斗场景。
汉画像石中的人兽相斗图刻画的传神而有力度,将搏斗中激烈紧张的氛围及以命相搏的汹涌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人兽相斗是最原始的角抵搏斗之一,是先民获取食物的来源,更是生存的需要,展现出了一个民族英勇的战斗力和自强不息的生命力。
2.兽与兽相斗
汉画像石中有不少兽与兽相斗的画像,大多是两头或三头猛兽相互厮杀,这也是角抵戏的一种形式。汉代建造角抵场,供统治者们娱乐戏赏之用,斗兽、驯兽等也由此开创,也体现人类征服自然的欲望和汉代人民的无畏与野心。统治者圈养野兽,使其两两相斗,而人则在一旁围观呐喊。兽与兽相斗的画像石画面充满着紧张炽热的氛围,激烈的厮杀景象给人以震撼的同时也表现出了兽类汹涌的战斗力及生命力。
3.人与人相斗
汉画像石中人之间的搏斗主要分为持械和徒手两种人,常见的武器有剑、斧、矛等。两人或多人均徒手的搏斗有点类似于相扑、摔跤等竞技活动。而持械而搏则倾向于击剑、武术等活动。但不论是何种方式的人与人之间的搏斗,都已逐渐减少军事斗争的元素,而是作为一种竞技表演项目,彰显自我的强悍,以获得他人的欣赏与赞叹。或作为一种运动方式,以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特别是在军队中,搏斗对刺可增强士兵体质,提高军队战斗力。
三、角抵的艺术特征及内涵
1. 角抵的形式表现
在汉画像石中的图像多以浮雕的手法刻画,有浅雕和深雕之分。而角抵在汉画像石中的形式多与其他舞乐百戏杂糅一起出现,呈现出一幅宏大的场景。其构图有横构图及竖构图,横构图图案多连贯在一起,整体呈现一主题或者故事,相互融合。竖构图多有线框相互隔离,或连贯成一整体,或相互展现不同主题。
图3 1984年 黄家塔7号墓出土(辽东太守墓)
图3出土的汉画像石以角抵为主,下方的角抵戏趋于现实性,展现出日常生活中的角抵百戏,相互之间看似不相干,整体上却具有连续性。上方则带有神话色彩,使画面更加鲜活,富有神秘性,丰富的动物种类体现出了幻想中的死后世界的美妙,也寄托着墓主人“事死如事生”的期望。
2. 角抵的内涵及意义
汉画像石中的角抵对研究汉代角抵提供了重要资料,且在对角抵的研究中可以发现现代的许多体育竞技活动上都有角抵的影子,如相扑、摔跤、武术等等,可以说角抵在中国体育上具有重要意义。同时,角抵作为汉舞乐百戏画像石中的重要内容,也具有舞乐百戏的娱神和娱人意义。汉代人民崇尚武力,而角抵则是力量的表现,展现出对力量的渴望,具有祭祀性,是人民信仰的载体,也侧面体现出角抵在汉画像上所包含的宗教文化性质。而汉人事死如事生的观念,使角抵作为一种表演艺术,带有世俗性,代表着墓主人希望在死后世界也享受到这种娱乐表演。
四、结语
在对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中角抵图的研究使得我们对汉代角抵有了更加全面形象的认识。汉代舞乐百戏画像石上的角抵图具有现实性和神话性,汉画像上的角抵图是对角抵图像上的呈现,除却其本身角抵所具有的意义与特征,也带有了其作为汉画像石的艺术内涵。此外,角抵从最初的的竞技性到后来的带有娱乐观赏性质,也使得其向体育运动的方向转化,对中国早期体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其角抵百戏的融合也对后代戏曲艺术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注释
[1]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2000版,第170页。
[2] 孙世文:《汉代角抵戏初探——对汉画像石中的角抵戏的考察》,《东北师大学报》1984年第4期。
[3] 朱鹏:《汉画像中的角抵图初探》,《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5年第6期。